情感倫理的裂變與融合
2014年的短篇小說中,對婚姻、情感等題材的把握和錘煉也占據了不少比重。這些作品寫婚姻、親情的迷失、變異和破裂,從家庭瑣事入手,以小見 大,襯托現實社會的陰暗側面、不良風氣,對情感內心和道德予以了有力叩問。喬葉的《黃金時間》講述了一個對婚姻、家庭極度失望的妻子,在丈夫突發腦溢血之 時冷眼旁觀,用看電視、看雜志、洗澡等來打發救援丈夫的黃金時間,以期獲得自己余生的黃金時間。小說以第三人稱視角來解讀女性心理、婚姻困局,是一篇心理 力作。劉慶邦的《瓊斯》記敘了一只寵物犬給一個家庭帶來矛盾的故事。小說情節緊湊,亦莊亦諧,針對現代人的親情缺失現象進行了喜劇性諷刺。姬中憲的《九指 女孩》透過神秘年輕女孩的“入侵”,描寫了一個年輕家庭所經受的考驗。男主人新奇、波動的心理變化,來源于現代人婚姻圍城里的“X年之癢”效應,平淡的故 事中暗藏著豐富的心靈密碼、情感玄機。鄧一光的《我們叫做家鄉的地方》涉及故鄉、親情、打工等方面,三者既分裂、異變,又交融、統一,深刻反思了家鄉、異 鄉和親情的關系,呼喚人性溫暖的復蘇。甫躍輝的《普通話》里,遠離故鄉者通過一次回鄉之旅進而回望故鄉,尋找親情,筆調滄桑低沉,令人唏噓。作為一個“存 在主義者”,傒晗寫小說是“為了挖掘人存在的真實和人性的真實”,他的《顫動的日光》解讀物質與情感的平衡、奮斗與享受的關系,由事入理,就如何建立現代 健康家庭體系進行了反思。
這一類小說還有夏魯平的《土鱉》、何玉茹的《不要近我半步》、王芫的《父親的毒藥》、女真的《老爸的家庭會議》等,數量眾多,既有格調高雅的優 秀作品,也有部分粗制濫造的低俗之作。一些作品重點描寫多角戀、一夜情、婚外戀,著重渲染性和欲望,損害了短篇小說的典雅品格,應為作家們所注意。
時代新局下的鄉村書寫
不可否認,當前的鄉土小說無論在質量上還是數量上都呈下滑趨勢。在2014年的鄉村書寫中,作家對農村和農民生活進行了多方面表現,但總體并沒 有走出舊式鄉土書寫的框架,難免有重復敘事之嫌。如何表現新時代下的農村,如何描繪和總結農民的未來與走向,如何在傳統鄉土文學上謀求新的創作因素,成為 作家亟待開發的新課題。
曉蘇的《雙胞胎》將一個妙趣橫生的故事置于鄉村背景下,借不存在的孿生“哥哥”之口表現鄉村中人與人之間復雜微妙的關系。“我媽”生了一對雙胞 胎,在村里成了稀罕事。然而“哥哥”過早夭折,“我媽”選擇了隱瞞,對外就說將“哥哥”送給了外鄉親戚家。留存下來的“弟弟”隨著年歲增長開始不斷給親戚 和村民施展惡作劇,每次都由“哥哥”背黑鍋,自己卻落下了好名聲。結尾處真相大白,令人感慨作者的構思之巧,筆力之健。符利群的《水上花生》流動著“南方 小說”靈動清新的氣息。作品以孩童視角講述一件鄉村往事,柔暖、洞透,而又神秘、奇玄,“水怪事件”與南方水鄉相映成趣,飄逸著那么一點兒“聊齋味兒”, 可看成是對文學經典的一次致敬之作。黃開中的《英雄失蹤》書寫人性在大是大非問題上的抉擇。因一次偶然事件,農民石碰成為了救災英雄,受到各級部門的表 彰。此中別有隱情的他面對飛來的榮譽和利益,心靈承受著巨大煎熬,故事結尾處,“英雄”石碰失蹤了,他用不辭而別回應了命運對他開的玩笑。馬金蓮的《口 喚》回憶過去鄉村中的饑餓與死亡,像是一幅珍貴的幻燈片影展,對如何珍惜今日之生活具有重要啟示意義。劉照如的《哭幫腔》借外鄉人的“哭戲”折射自身悲劇 的命運圖景,將世人的麻木與惡毒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令人唏噓不止。阿良的《鄢駝子的后事》敘述“我”因處理農村一位老人的后事而與形形色色的村民打交 道,阻力和困難接踵而至。小說深刻展現了鄉村生態與農民心理,作為了解中國農村現狀的作品,具備良好的貼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