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為何熱心亞太事務
慕小明
1月6日，日本和法國兩國外長和防長在巴黎舉行2＋2會談，就啟動日本自衛隊與法軍之間的《物資勞務相互提供協定》談判達成一致，并將加快推進協定的締結進程，標志著近來日益熱絡的日法防衛合作更進一步。根據去年生效的《日法防衛裝備協定》，日法將聯合研制用于新一代水雷探測的無人潛航器。值得注意的是，日法兩國還就南海局勢發表聯合聲明，指出所有當事方應遵守和重視國際法中的航行自由權利及紛爭的和平解決原則，在填海造島、基地建設、軍事利用方面保持克制。
這不禁讓人想起去年6月的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上，法國防長勒德里昂公開表示要推動歐盟國家海軍參加南海巡航，以確保歐洲在該地區“常規和可見的存在”。日本攪局南海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法國身處萬里之遙，近來頻頻對亞太事務說三道四，究竟意欲何為？
亞太事務最熟悉的“陌生人”
法國在南太平洋擁有法屬波利尼西亞、新喀里多尼亞、沃利斯及富圖那群島，在印度洋擁有留尼汪島、馬約特島和克爾格倫，如果再加上加勒比地區的海外領地，其專屬經濟區約1100萬平方公里，其中62%的經濟區位于太平洋，約150萬法國公民生活在印度洋-太平洋領地上。可見，法國不僅在地理上是一個太平洋-印度洋國家，而且在亞太地區有著長期和廣泛的利益，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法國是唯一一個從未缺席歷屆“環太平洋”軍演的歐洲國家。在太平洋地區，法國駐軍2800人，部署有2艘護衛艦、4艘巡邏艇、2艘多任務艇、5架海上偵察機、4架戰術運輸機和7架直升機。其中，兩艘主力艦“霧月”號護衛艦和“葡月”號護衛艦部署在法屬波利尼西亞的塔西提島太平洋海軍基地。
奧朗德政府任內，法國對亞太事務關注度不斷上升。2013年9月，越南總理阮晉勇訪法，法越建立“戰略伙伴關系”，法方支持越南關于應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解決爭端，盡快制定“南海行為準則”的主張。2015年2月，法國總統奧朗德訪問菲律賓，雙方發表《加強法菲伙伴關系聯合宣言》，申明反對任何國家以恫嚇或武力方式侵占他國領土，呼吁根據國際法促進海事安全和航行自由，落實《南海各方行為宣言》。次年，法菲簽署防務合作協定。2016年5月，包括法國在內的西方七國集團在日本伊勢志摩舉行峰會，提及“東海及南海問題”。
與此同時，法國海軍開始頻頻亮相南海。2015年4月，法國拉斐特級導彈護衛艦“阿克尼特”號訪問馬來西亞巴生港。5月，多功能護衛艦“普羅旺斯”號與馬海軍在哥打基納巴魯港以北舉行反潛演習。11月，“葡月”號護衛艦訪問越南峴港，與越海軍開展聯合搜救演習，并同澳大利亞兩艘護衛艦在越南外海開展聯合演練。為展示對“航行自由”的關切，法國海軍2015年曾3次通過南海爭議海區。
2016年2月，法國海軍與馬來西亞海軍在婆羅洲北部海岸舉行聯合演習。5月，法國海軍拉斐特級護衛艦“蓋普拉特”號訪菲，西北風級兩棲攻擊艦“雷霆號”訪問越南金蘭灣并開展聯合演習。同月，“蓋普拉特”號還加入美國“斯坦尼斯”號航母編隊參與南海巡航。
法國重返亞太意欲何為
法國自我定位為“有全球影響力的大國”。2013年8月時任法國外長法比尤斯在東盟秘書處發表演講，明確提出“法國也要轉身亞洲”。2015年，法國在其新版國防白皮書中提出“法國在亞太有特殊安全責任”。2016年3月，時任法國太平洋艦隊司令表示，“法國要繼續通過從本土派出主力戰艦以增強其在該地區的永久性存在，并且要在南海緊張局勢升級之際繼續為維護亞太地區穩定發揮重要作用”。
法國不僅認為南海問題事關法國的經濟利益和航行自由，還積極推動在歐盟層面介入南海問題。在所有歐盟國家當中，只有法國和英國具備向遠海投送力量的能力。在英國脫歐之后，法國以實際行動表明其貫徹“國際規則”的決心，帶動歐盟“跟進”。其實早在2015年7月，歐盟外交關系委員會中國項目負責人、法國外交部政策規劃司顧問弗朗西斯·哥德門特就提出：“如果歐洲決策者關注航行自由權，他們就應該為捍衛它以有形的方式介入和投入資源，而不是依賴第三方(美國或日本)。”法國防長勒德里昂在2016年的香格里拉對話會上演講說：“如果海洋法今天在南海得不到尊重，那么明天其在北極、地中海或者其他地方都將受到威脅。”勒德里昂還說，如果我們想控制沖突的風險，就必須依靠自身的力量捍衛這種權利。
法國近來的言行表明，法國的亞太安全政策正在發生轉變，通過與日本、越南、新加坡、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印度和中國等亞洲國家簽署條約或協議，法國強化了與亞太域內國家的戰略關系和實際存在，擴大了其亞太事務的影響力和發言權。
此外，法國正在發展與新西蘭和馬來西亞的戰略關系，并將協助馬來西亞建立潛艇部隊。法國還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東盟地區論壇、太平洋海岸警衛隊論壇等所有重要的亞太地區戰略論壇頻頻發聲。
法國是亞太國家防務裝備的主要供貨商，在亞太地區有著重大利益。隨著近年來東南亞國家和澳大利亞不斷加大軍備投入，與南海問題相關的軍備競賽已經拉開帷幕，作為全球第五大軍火出口國的法國自然不甘其后。
近年法國多次從本土派出“西北風”級兩棲攻擊艦、拉菲特級驅逐艦、歐洲多功能戰斗艦赴亞太亮相，展示法國海軍的海外部署及作戰實力，很難排除有著為本國軍工企業做宣傳的動機。正是在法國加大對亞太事務的介入力度后，法國軍工企業在亞太防務市場收獲頗豐。2016年5月法國拿下澳大利亞的潛艇大單，向澳大利亞出售“梭魚”級核動力潛艇的常規動力版本。9月，法國又與印度達成向印度出售36架“陣風”戰斗機的軍售合同。
法日軍事合作當謹慎
不過，法國畢竟遠離亞太，受制于軍費削減及歐洲自身防務的牽制，不可能把主要精力和軍事資源投入亞太地區。法國所強調的“航行自由”“遵照國際法”“和平解決”等，并不具有明確的指向性。2015年10月，法國海軍“葡月”號訪問湛江時，還與中國海軍艦艇圍繞“海上意外相遇規則”展開了實兵演練。法國與日本等國強化防務合作并不意味著法國在南海問題上“選邊站”，兩國的防務合作從深度和廣度上來講，目前的影響還非常有限。
在這次日本同法國的磋商當中，日本提出要和法國簽署《物資勞務相互提供協定》，并承諾要盡快使自衛隊和法國的彈藥與燃料通用化。日本想通過該協定的簽署，實現與法國的軍事捆綁，但日本的戰略目標并不止步于此。法國屬于歐盟大國，歐盟主要國家采用通用彈藥和燃料體系，日本的長遠打算是借力法國在防務體系方面靠近歐盟，在可預期的未來與歐盟在政治和軍事上實現對接，進而把歐盟引入亞太地區，遏制中國在該地區影響力的上升。鑒于近年來日本在南海等問題上多以攪局和破壞為手段制造混亂，借此實現一己私利的險惡用心，無論是亞太國家，還是包括法國在內的歐洲國家，一定要擦亮眼睛，防止在無意當中成為日本實現私利的墊腳石。
從本質上講，以法國為代表的歐洲國家的基本政策是：中國不挑戰現有國際秩序，將中國的對外行為約束在西方主導的國際體系中，避免中國崛起造成亞太安全失衡，進而引發沖突，損害歐洲在亞太的既得利益和導致美國進一步移師亞太而忽視歐洲安全。正是基于此，法國、英國等歐洲大國一方面積極配合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一方面積極發展與日本、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的防務合作。比如英國把日本看作“在亞太地區最重要的安全伙伴”，并派出“臺風”戰斗機到日本參加聯合軍演。法國則向亞太地區出售先進潛艇、戰機和軍艦，加劇了亞太地區的緊張局勢。法國強化與日本的軍事合作，不僅冒著被日本裹挾卷入亞太沖突的風險，更無益于亞太地區的安全與穩定。上世紀法國敗退越南的慘痛記憶昭示世人，玩火者必自焚，法蘭西當三思而后行。
(作者單位：西安政治學院）